妾竊聞古者十五受兵,六十還之,亦有休息不任職也。緣陛下以至孝理天下,得萬國之歡心,不遣小國之臣,況超得備侯伯之位,故敢觸死為超求衰,丐超余年。一得生還,復(fù)見闕庭,使國永無勞遠(yuǎn)之慮,西域無倉卒之憂,超得長蒙文王葬骨之恩,子方哀老之惠!对姟吩疲骸懊褚鄤谥,汔可小康,惠此中國,以綏四方!背袝c妾生訣,恐不復(fù)相見。妾誠傷超以壯年竭忠孝于沙漠,疲老則便捐死于曠野,誠可哀憐。如不蒙救護(hù),超后有一旦之變,冀幸超家得蒙趙母、衛(wèi)姬先請之貸。妾愚戇不知大義,觸犯忌諱。
“我聽說古代十五歲服役,六十歲免役,也有休息而不任職的。因陛下以至孝來治理天下,博得萬國之歡心,不遺忘小國的臣子。何況班超獲得侯伯的爵位,所以我敢于冒死為班超哀求,乞讓班超因國能安度余年。如果班超能活著回來,再見宮立闕,讓國家永遠(yuǎn)沒有勞師遠(yuǎn)征的憂慮,西域也沒有猝然暴發(fā)動亂的憂愁,班超得以長久蒙受皇上像文王那樣賜予歸葬骸骨的恩德,像田子方那樣哀憐衰老的惠愛。《詩經(jīng)·大雅》說:‘老百姓通過勞動,可以得到小康。先施恩惠于中國,然后乃安定四方!喑袝藕臀易魃暗脑E別,恐怕真不會見到他了。我確實傷感于班超在壯年時候竭盡忠孝于沙漠之中,衰老的時候則被遺棄而死于荒涼空曠的原野。這真夠悲傷可憐啊!如果不蒙皇上的救援愛護(hù),班超以后一旦有變,希望班超一家,能蒙受皇上像趙母、衛(wèi)姬那樣,因事先上奏而免于治牽連之罪的寬恕。我愚笨不懂得大義,觸犯了忌諱!
書奏,帝感其言,乃征超還。
奏章送上去了,皇帝被她的語言所感動,便把班超召回來了。
超在西域三十一歲。十四年八月至洛陽,拜為射聲校尉。超素有胸脅疾,既至,病遂加。帝遣中黃門問疾,賜醫(yī)藥。其年九月卒,年七十一。朝廷愍惜焉,使者吊祭,贈赗甚厚。子雄嗣。
班超在西域住了三十一年。永元十四年(102)八月回到洛陽,被任命為射聲校尉。班超胸肋本來有病,回國之后,病情加劇,皇帝派遣中黃門看問,賜給他醫(yī)藥。這一年九月逝世,享年七十一歲。朝廷憐憫他,派使者吊唁致祭,賞賜極為優(yōu)厚。班超的兒子班雄繼承他的爵位。
初,超被征,以戊己校尉任尚為都護(hù)。與超交代。尚謂超曰:“君侯在外國三十余年,而小人猥承君后,任重慮淺,宜有以誨之!背唬骸澳昀鲜е牵尉龜(shù)當(dāng)大位,豈班超所能及哉!必不得已,愿進(jìn)愚言。寒外吏士,本非孝子順孫,皆以罪過徙補(bǔ)邊屯。而蠻夷懷鳥獸之心,難養(yǎng)易敗。今君性嚴(yán)急,水清無大魚,察政不得下和。宜蕩佚簡易,寬小過,總大綱而已。”
以前,班超被召還,朝廷用戊己校尉任尚作都護(hù),交代工作的時候,任尚對班超說“:君侯在外國三十多年,而我慚愧地繼您之后,責(zé)任重大,智慮淺短,您該有以教我吧!卑喑f:“我年紀(jì)老了,變得愚笨了,您出任大職,我班超怎能比得上呢?必不得已,愿意說幾句不甚高明的話。塞外官吏士卒,本來就不是孝子順孫,都是因為有罪過才被遷徙去補(bǔ)充邊疆的屯兵。而蠻夷又懷著禽獸心腸,很難收養(yǎng)而容易壞事,F(xiàn)在您秉性嚴(yán)厲而又有些急躁。水清了就沒有大魚,嚴(yán)于監(jiān)察則不得下面的歡心。您應(yīng)該寬容冷靜,簡易行事,小過失從寬處理,緊緊抓住重要的環(huán)節(jié)就行了!
超去后,尚私謂所親曰:“我以班君當(dāng)有奇策,今所言平平耳。”
班超走后,任尚私下對他的親信說“:我以為班君有什么奇策,現(xiàn)在他所說的不過平常言論罷了。”
尚至數(shù)年,而西域反亂,以罪被征,如超所戒。
任尚到任數(shù)年,而西域反叛作亂,任尚因有罪而被召還,就像班超所告誡的那樣。
有三子。長子雄,累遷屯騎校尉。會叛羌寇三輔,詔雄將五營兵屯長安,就拜京兆尹。雄卒,子始嗣,尚清河孝王女陰城公主。主順帝之姑,貴驕淫亂,與嬖人居帷中,而召始入,使伏床下。始積怒,永建五年,遂拔刃殺主。帝大怒,腰斬始,同產(chǎn)皆棄市。超少子勇。
班超有三個兒子,長子叫班雄,遷升到屯騎校尉。正碰上羌人侵犯三輔,皇帝命令班雄率領(lǐng)五營兵馬駐扎在長安,并任命他為京兆尹。班雄死了之后,他的兒子班始繼承他的職位,高攀上與清河孝王的女兒陰城公主成婚。陰城公主是順帝的姑母,驕貴而又淫亂。她跟她寵愛的人共同處在幃帳中,而叫班始進(jìn)去,要他爬在床底下。班始憋了一肚子氣,永建五年(130),就拔刀把公主殺了。順帝大怒,把班始腰斬了,班始的同族都被殺害。班超的小兒子名叫班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