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說,諷刺和冷嘲只隔一張紙,我以為有趣和肉麻也一樣。孩子對父母撒嬌可以看得有趣,若是成人,便未免有些不順眼。放達的夫妻在人面前的互相愛憐的態(tài)度,有時略一跨出有趣的界線,也容易變?yōu)槿饴。老萊子的作態(tài)的圖,正無怪誰也畫不好。象這些圖畫上似的家庭里,我是一天也住不舒服的,你看這樣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太爺整年假惺惺地玩著一個“搖咕咚”。
漢朝人在宮殿和墓前的石室里,多喜歡繪畫和雕刻古來的帝王、孔子弟子、列士、列女、孝子之類的圖。宮殿當然一椽不存了;石室卻偶然還有,而最完全的是山東嘉祥縣的武氏石室。我仿佛記得那上面就刻著老萊子的故事。但現(xiàn)在手頭既沒有拓本,也沒有《金石萃編》,不能查考了;否則,將現(xiàn)時的和約一千八百年前的圖畫比較起來,也是一種頗有趣味的事。
關于老萊子的,《百孝圖》上還有這樣的一段:--?
……萊子又有弄雛娛親之事:嘗弄雛于雙親之側,欲親之喜。(原注:《高士傳》。)
誰做的《高士傳》呢?嵇康的,還是皇甫謐的?也還是手頭沒有書,無從查考。只在新近因為白得了一個月的薪水,這才發(fā)狠買來的《太平御覽》上查了一通,到底查不著,倘不是我粗心,那就是出于別的唐宋人的類書里的了。但這也沒有什么大關系。我所覺得特別的,是文中的那“雛”字。
我想,這“雛”未必一定是小禽鳥。孩子們喜歡弄來玩耍的,用泥和綢或布做成的人形,日本也叫hina,寫作“雛”。他們那里往往存留中國的古語;而老萊子在父母面前弄孩子的玩具,也比弄小禽鳥更自然。所以英語的doll,即我們現(xiàn)在稱為“洋囡囡”或“泥人兒”,而文字上只好寫作“傀儡”的,說不定古人就稱“雛”,后來中絕,便只殘存于日本了。但這不過是我一時的臆測,此外也并無什么堅實的憑證。
這弄雛的事,似乎也還沒有畫過圖。
我所搜集的另一批,是內有“無!钡漠嬒竦臅。一曰《玉歷鈔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