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閱微草堂筆記·椒樹》“同郡某孝廉未第時”原文與翻譯
同郡某孝廉未第時,落拓不羈,多來往青樓中。我同郡的一位舉人沒有考取功名之前,窮困潦倒,放蕩不羈,常來往于妓院。
然倚門者視之,漠然也。然而煙花女子都不怎么搭理他。
惟一妓名椒樹者(此妓佚其姓名,此里巷中戲諧之稱也)獨賞之,曰:“此君豈長貧賤者哉!”時邀之狎飲,且以夜合資供其讀書。只有一個叫椒樹的妓女(這個妓女已不知姓名,這個名字是妓院里的人給她起的綽號)賞識他,說:“這位郎君怎會長久地貧窮下去呢!”時常請他來宴飲親熱,并拿出接客錢資助他讀書
比應(yīng)試,又為捐金治裝,且為其家謀薪米。孝廉感之,握臂與盟曰:“吾倘得志,必納汝。”等到應(yīng)考時,椒樹又出錢為他準備行裝,并為他家準備了柴米油鹽,這人感激她,拉著椒樹的手說:“倘若我得到一官半職,一定娶你為妻。”
椒樹謝曰:“所以重君者,怪姊妹惟識富家兒;欲人知脂粉綺羅中,尚有巨眼人耳。椒樹辭謝說:“我所以器重您,只是怪姐妹們只認識富家兒,我想讓人們明白,在脂粉堆里,也有慧眼識賢的人。
至白頭之約,則非所敢聞。至于白頭偕老的約定,我是不敢想的。
妾性冶蕩,必不能作良家婦;如已執(zhí)箕帚,仍縱懷風(fēng)月,君何以堪!我性情放蕩,必定當(dāng)不成良家婦女。如果我成了您的夫人,依然縱情聲色,您怎么受得了?
如幽閉閨閣,如坐囹圄,妾又何以堪!如果把我幽禁在閨閣中,對我就像進了監(jiān)獄,我怎么忍受?
與其始相歡合,終致仳離,何如各留不盡之情,作長相思哉!”后孝廉為縣令,屢招之不赴。與其開始歡合,最終離異,還不如互留相思之情,作為長久的思念。”后來,這位舉人果然官居縣令,他多次請椒樹來,她都沒有答應(yīng)。
中年以后,車馬日稀,終未嘗一至其署。亦可云奇女子矣。后來,椒樹年紀大了,妓院中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冷清,她也沒有到縣衙去。這也可稱得上是一位奇女子了。
使韓淮陰能知此意,烏有“鳥盡弓藏”之憾哉!”假如當(dāng)年淮陰侯韓信能夠體會這層意思,怎會有“飛鳥盡,良弓藏”的遺憾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