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閱微草堂筆記·長姐》“常山峪道中加班轎夫劉福言” 原文與翻譯
常山峪道中加班轎夫劉福言(九卿肩輿,以八人更番,出京則加四人,謂之加班):常山山道上的加班轎夫(九卿一級的官員坐的轎子用八個人輪番抬,出了京城則加四個人,稱為加班)劉福說:
長姐者,忘其姓,山東流民之女。有個女孩叫長姐,忘記她姓什么了,是個山東流民的女兒。
年十五六,隨父母就食于赤峰(即烏藍哈達。烏藍譯言紅,哈達譯言峰也。今建為赤峰州),租田以耕。年紀十五六歲,隨父母一起到赤峰討生計(即烏藍哈達,“烏藍”譯成漢語是“紅”,“哈達”譯成漢語是“峰”。現在這里已設赤峰州),租了當地人一些田耕種。
一日,入山采樵,遇風雨,避巖下。一天,長姐進山砍柴,遇到風雨,她躲在懸崖下避雨。
雨止已昏黑,畏虎不敢行,匿草間。等到雨停,天已昏黑,怕有老虎,不敢回家,因此躲在草叢中。
遙見雙炬,疑為虎目。這時只見遠遠有一對燈籠,她懷疑是老虎的眼睛。
至前,則官役數人,衣冠不古不今,叱問何人,以實告。等靠近后,才發(fā)現是一個官和幾個仆人,穿的衣服戴的帽子既不像古代人又不像當代人。那官員喝問是什么人,長姐實話相告。
官坐石上,令曳出。那官員坐在石頭上,命令仆人將長姐從草叢中拖出來。
眾呼跪,長姐以為山神,匍匐聽命。仆人們叫長姐跪下,長姐以為遇到了山神,于是伏在地上聽命。
官曰:“汝夙孽應充我食。今就擒,當啖爾。速解衣伏石上,無留寸縷,致掛礙齒牙。”知為虎王,觳觫訴免。那官員說:“你前生犯了罪,應該充當我的食物,F在抓住你了,應該馬上吃掉你?彀岩路摰,躺在石頭上,不要留下一根紗,免得妨礙我的牙齒咀嚼。”長姐這才知道他是虎王,渾身顫抖著祈求饒命。
官曰:“視爾貌尚可,肯侍我寢,當赦爾。后當來往于爾家,且福爾。”那官員說:“看你的容貌還可以,如果肯陪我睡覺,我可以赦免你。以后我會常來你家,并給你帶來好處。”
長姐憤怒躍起曰:“豈有神靈肯作此語?必邪魅也。啖則啖耳,長姐良家女,不能蒙面作此事。”長姐憤怒地跳起來,說:“哪有神靈肯說出這種話的?你必定是個妖怪。你要吃就吃吧。我長姐是良家女子,決不能蒙著自己的臉做這種事。”
拾石塊奮擊,一時奔散。說完,她撿起石頭亂打,那些妖怪四處逃散。
此非其力足勝之,其氣足勝之,其貞烈之心足以帥其氣也。這不是她的力量足以戰(zhàn)勝妖怪,而是她的正氣足以壓倒妖怪,她的堅貞剛烈的心靈又足以統(tǒng)帥她的氣。
故曰:“其為氣也,至大至剛。”所以說,人的正氣,是最強大最剛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