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劉成杰
曾經(jīng)的夏天已經(jīng)過去,卻有幾多滋味讓我在這個年齡,在這又一個夏天來臨的時候不能不懷念與神往。唉,曾經(jīng)的那些個夏天。
在曾經(jīng)的夏天里,一頭老黃牛曾是我親密的伙伴。那時年紀小,別的農(nóng)活干不了,大人便大手一揮,讓咱當上了放牛娃。其實這放牛娃的差使委實美得很,要是牛老實,干脆咱就把韁繩拴到牛的前腿上,任它隨處吃草去,然后自己便可以愛干點什么便干點什么,像逮逮魚啦,邀幾個同樣是放牛的伙伴打打撲克啦,捉捉知了啦,隨意得很。至于牛兒沒了蹤影,那倒也沒什么,干脆四野里滿坡里找便是。
說起逮魚,那可是曾經(jīng)的夏日里的一景。那時我們鄉(xiāng)村有不少“魚鷹子”。所謂“魚鷹子”者,無非是指那些喜歡捉魚并深諳捉魚技巧的人。而且這些人里面,只喜好捉魚而不喜好吃魚的也大有人在,你說奇怪不?咱當然也屬于那些“魚鷹子”中的一個,只是咱既好逮魚又好吃魚,逮起魚來不要命,吃起魚來也不貪生。不過相比而言還是對于捉魚似乎更喜歡一些。那是一種愛好,是一項活動,是一種運動,也是一種游戲。筑好兩道壩子截起一塊水溝,揮汗如雨地將里面的水往外潑凈,只待水里的魚兒成了“甕中之魚”無處可逃,然后便如探囊取物般將它們一一捉起。那種感覺,再累也不覺得累,苦中有樂,其樂融融且自得其樂。
曾經(jīng)的夏天里還有過偷水果吃的經(jīng)歷,F(xiàn)在想來,那時只所以到果園里去偷水果,且一次一次樂此不疲,嘴饞是一方面,更為重要的是那種驚險而刺激的過程在吸引著我們。有時是在烈日當頭的中午,有時是在夜色闌珊的晚飯之后,有時則是在萬籟俱寂的午夜。有時月色如洗,有時伸手不見五指;有時星光燦爛,有時大雨如注。約上幾個小伙伴,模仿著電影里面別動隊員的動作,借著沉沉的夜色,銜枚疾走,行色匆匆。扒開圍著果園的籬笆墻,一個個魚貫而入。見沒有情況,便立刻呈戰(zhàn)斗隊形迅速散開,并各自為戰(zhàn),緊張而機警地采摘著蘋果、桃子。如果一切順利,便一路竊喜一路行,還不時地從背囊里拿出個蘋果或者是桃子邊吃邊走,那感覺,仿佛就是凱旋歸來的將軍;不過也有晦氣的時候。好不容易摘滿了背囊,剛想撤退,一道雪亮的手電光照來,如同鬼子炮樓上的探照燈。緊接著聲聲厲喝聲傳來,有時還夾雜著毛槍的轟鳴聲。這時我們便什么都顧不得了,摘的水果也顧不上帶了,背囊也不要了,鞋子也跑丟了,衣服也劃破了,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,最后還不斷地慶幸沒有被追上……
游泳可是曾經(jīng)的那些夏天里最具誘惑力的游戲之一。我們這些小家伙們一開始在水渠里游,后來到村里的小灣和池塘里游,再后來小灣小溝已經(jīng)容不下我們了,于是我們便成群結隊地開往村邊的徒駭河,去開辟一個全新的、廣闊的游泳基地。那時的徒駭河不曾受過一丁點兒的污染,河水澄清如玉,是一處絕佳的天然浴場。剛開始的時候,我們倒也很小心,出于對這條大河的敬畏,只敢在岸邊的淺水里嬉戲?墒呛芸煳覀儽憬蛔∧巧钏虻恼T惑,看著大人們自由自在地深水中暢游,眼熱得我們眼里都快冒火了。于是也不知是誰招呼了一聲,四五個小伙伴便斗著膽子向河對岸游去。在那時有一個共識,就是將鳧向河對岸后再鳧回來看作是一個壯舉,是檢驗一個人鳧水本領的標志。因此,當我們鳧向河對岸的時候,那心情是十分激動的,甚至還帶有一些神圣的成分。河面很寬,大約五六百米的光景。于是我們便把在淺水里練就的各種鳧水本領全用上了,什么趴著鳧、站著鳧、仰著鳧,哪招得勁就用哪招,頗有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意味。在這三種鳧水方式中,仰鳧是最省力的一種:把自己仰面朝天躺在水面上,雙腿不停地交互踩水,兩只胳膊則或輪流或一齊像船槳那樣撥水,身體便像一條小船緩緩地向前游去。當我們的雙腿終于踏著對岸的河床了,一種征服感便油然而生,猶如當年哥倫布來到了美洲大陸一般。等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,一聲號令,我們便像出征的戰(zhàn)艦一般開始返航了。
那些曾經(jīng)的夏天里的往事如今想來依然歷歷在目,讓人十分地懷念。時過境遷,如今的自己已不再是當初的孩子了,如今村外的水溝里不知還有沒有魚兒可逮,當初的果園也早已被砍伐掉了,如今的徒駭河也不能與當初的那條徒駭河相比了,時常被現(xiàn)代文明糟蹋得面目全非。也正因為如此,兒時的那些曾經(jīng)的夏天里的往事才更顯得彌足珍貴,讓我不得不時常想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