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３
不久，白雀就要跟谷葦結(jié)婚了。
但白雀并不快活。她一邊做著一個姑娘家在出嫁之前應(yīng)做的活兒，一邊又心不在焉地想著其它什么。她既無出嫁前的悲傷，也無出嫁前那種忽然一陣一陣涌上心頭的害羞。她在做著鞋，繡著幔子呀什么時，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。有時，她會做著做著，無由地嘆息一聲
遇到桑桑時，她就會問一句:“見到他了嗎?”
若是桑桑說見到過，她就會細(xì)細(xì)地問蔣一輪的情況。
白雀還會說一句桑桑想不明白的話:“有時我想，要是我現(xiàn)在只有桑桑那么小的年紀(jì)就好了�！鄙Ｉ＞蜁宦飞显谛睦镎f:做一個大人，有多好!
已到了年底。谷葦約白雀去城里買布和其它一些應(yīng)由他出錢買的東西。照理，應(yīng)是母親陪女兒去買。但白雀的母親在江南，與這個家無關(guān)，只好由白三陪著她去買。
上午買了東西，已經(jīng)很累了，白三暗想:谷葦會請他和白雀進(jìn)一個稍微舒適一點(diǎn)的館子，好好吃頓飯的。他還想喝點(diǎn)酒。不想，一連走過幾家飯館，谷葦也沒有進(jìn)飯館吃飯的意思，總是說飯館太臟，他見到里頭的伙房了，像豬圈一樣的臟。后來，他見到了一個擺在門外的食攤，就停了下來，說:“什么都看見，反而衛(wèi)生�！本陀檬州p輕拂了拂凳子，先坐了下來。然后，又分別用嘴吹了另外兩個小椅子，對白雀和白三說:“坐下吧，我們好好吃頓飯，我還真餓了�！�
白三倒也沒有計(jì)較，就坐下了。
但白雀心里不快。她想父親這么大年紀(jì)了，跟著轉(zhuǎn)了一個上午，應(yīng)該讓他吃頓好飯。她站在那兒不動。
白三看出了白雀的心思，說:“坐下吧，這兒蠻好的。”
谷葦問攤主:“有水餃嗎?”
“有�！�
谷葦問白三:“爸，你要多少?”
白三說:“半斤�！�
谷葦又問白雀:“你要多少?”
“三兩�！�
谷葦就對攤主說:“三碗水餃。一碗半斤，兩碗三兩。”
不一會，三碗水餃就端了上來。
谷葦還未嘗咸談，就拿起醬油瓶來，嘩嘩倒了許多醬油。
攤主在一旁看著，一臉不快:這醬油不花錢?!
接下來，谷葦還是不吃，而是用筷子在碗中把餃子數(shù)了兩遍，問攤主:“一兩幾只?”
“五只。”
“三兩幾只�！�
“十五只�！�
谷葦就將碗推過去:“你數(shù)數(shù)�！�
攤主不數(shù)，不耐煩地問:“你說吧，缺幾只�！�
“碗里只有十四只�！�
攤主就用勺舀了一只餃子，很不高興地連湯帶水餃倒進(jìn)了谷葦?shù)耐胫�，濺出不少湯來，其中兩滴落到了他干干凈凈的衣服上。他很生氣，朝攤主翻了一個白眼。
白三和白雀一直冷冷地看著谷葦在碗中數(shù)餃子。他們剛要吃，谷葦說:“你們先別吃，數(shù)數(shù)�！�
白三和白雀不數(shù)。
“數(shù)數(shù)。”
白三和白雀還是不數(shù)。
“數(shù)數(shù)�！惫热斦f著，就把白雀的一碗水餃拉到跟前，用筷子又在碗中很認(rèn)真地?cái)?shù)起來。
白雀側(cè)過身去。
“也差一只。”
攤主一句話不說，又用勺舀了一只水餃，連湯帶水餃倒進(jìn)了碗里，濺了更多的湯，有許多滴落在了白雀好看的衣服上。
白雀沒擦，低下頭去，眼睛里一會就汪了淚水。
谷葦全然不覺，又開始數(shù)那半斤的一碗，數(shù)了半天，一聲不吭，把碗推回到白三的面前。
攤主問:“怎么不說話?”
谷葦說不出來。因?yàn)槟侵煌肜�，又多了三只水餃�?
攤主問白三:“老人家，他是你什么人?”
白三不吭聲。
攤主一笑。
谷葦火了，站了起來:“你這是什么意思?”
攤主說:“我沒有什么意思。我這里，做不起這筆生意�！闭f罷，將三碗水餃，一碗一碗倒進(jìn)了泔水桶。
谷葦那副小文書的樣子，立即全無，撈衣卷袖地要跟攤主打架。
白三將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扔，走了。
白雀扔下所有剛買的東西，跟著白三也離開了食攤。
傍晚，父女倆回到村里。
谷葦?shù)木司藦垊僬迷诖孱^遇見了白三，問:“我外甥怎么樣?”
白三往前走，不答理。但走了幾步，回過頭來說:“他如果是我的外甥，他一生下來，我就把他溺死在便桶里!”
白雀回到家，把自己關(guān)在房間里，一邊亂扔?xùn)|西，一邊大哭。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