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慧《楊振寧:果斷有遠見的政治更能有效推動科技發(fā)展》高三新聞閱讀題及答案
就在楊振寧的兩本傳記相繼在中國大陸出版之際,《中國新聞周刊》對他進行了專訪。
①記者:上個月,三聯(lián)書店剛剛出版了《楊振寧傳》。臺灣作家江才健于2002年寫就的《規(guī)范與對稱之美:楊振寧傳》最近也在大陸公開出版。你對這兩本傳記評價如何?
楊振寧:我想再三地講,中國對于人物傳記的寫作,歷史很長,但現(xiàn)在像西方寫人物傳記那樣去做的,卻是很少的。西方人寫傳記,最大的特點是求真實。而中國當代的很多傳記,比如關于華羅庚的、陳景潤的,都不忍卒讀,是“傳記文學”,與文學相關,就有空想的成分在里頭。而這兩本,比較像西方的寫法。
這兩本書相當不一樣,《楊振寧傳》的作者楊建鄴是物理學教授,他的物理知識很多,又讀了大量的文獻,對我的工作有很多詳細的、半通俗的描寫。江才健的好處是,他在美國訪問了很多人,可能有100多人,都是我人生不同時代的朋友,所以也有他的特色。
一個人的一生是很復雜的事情。如果把這兩本書加起的話,我人生經(jīng)歷過的,有80%都在里頭了。因為我還有很多很熟的朋友,其中有些人已經(jīng)不在了。兩位作者沒有機會跟這些人長談,所以不能那么全面。
②記者:今年的諾貝爾獎剛剛頒布,獲得諾貝爾獎,對你的生活有什么影響?
楊振寧:多半得諾貝爾科學獎的人,獲獎對他們沒有什么影響。他們都是在科學前沿非常專注地做研究,獲獎之后,也還是繼續(xù)做下去。有沒有少數(shù)人的注意力轉移了呢?是有的,但也是少數(shù)的。我以為,我得諾獎最大的作用,就是改變了長久以中國人自己覺得不如人的心理。
③記者:但目前中國的科技界,也有很多不好的風氣和弊端。因此有人認為即使再過很多年,中國依然沒有人能夠拿到諾貝爾獎。請問你怎么看待這個問題?
楊振寧:中國科技界的問題,我歸納起有兩點:第一點是,社會上風氣不好,作假很多。這個風氣已經(jīng)從商業(yè)領域蔓延到學校、科研機構。為什么會有這個現(xiàn)象,是很復雜的問題,但這是不是就會阻止中國科技的發(fā)展?我認為肯定是有。第二點是關于資金的分配。國家現(xiàn)在有些錢了,在資金分配的問題上,吵得很兇。這方面有需要改進的地方。不過,我們要看到,中國發(fā)展的模式、速度,都是史無前例的。中國現(xiàn)在忽然有了很多錢,想要合理地分配出去,這在任何國家都是個難題?墒且驗橛羞@個問題,就要將中國科技發(fā)展置之死地,是不對的。
④記者:你投身于理論物理的研究,將物理與數(shù)學結合得很好。但這些學科在外人看不僅非常難以理解,而且是很枯燥的。對于你從中體會到的美妙之處,和獲得的樂趣,能夠給我們描述出,讓我們也能夠感受得到嗎?
楊振寧:我曾經(jīng)專門撰寫過一篇文章,叫《美與物理學》。物理學是非常美的,整個世界的基本結構是非常美的。研究物理你就會感到,在世界復雜的表象之下,有非常簡潔的秩序和規(guī)律可循。
舉個例子,現(xiàn)在的網(wǎng)絡通訊、X光、伽馬射線,所有這些非常復雜的技術和現(xiàn)象,都是基于幾個非常簡單的方程式的。當年,麥克斯韋用了四行方程式,就定下無線電、網(wǎng)絡通訊的基礎。學物理的人了解了這些像詩一樣的方程式的意義以后,對它們的美的感受是既直接而又十分復雜的。那是一種莊嚴感、神圣感,一種初窺宇宙奧秘的畏懼感。物理學家從中體會到的美,我想正是籌建哥特式教堂的建筑師們所要歌頌的崇高美、靈魂美、最終極的美。
⑤記者:1999年5月,你的好友、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教授弗里曼?戴森稱你是“保守的革命者”,你對他這個說法怎么看?
楊振寧:他說得非常對!當年發(fā)現(xiàn)了“宇稱不守恒”,這不是物理學的局部問題,而是改變了整個物理學的前沿的,因此是“革命性的”。同時,我又是比較保守的。比如,清末民初,錢玄同和傅斯年發(fā)表文章說,中國落后的原因是漢字導致的,因此他們主張廢除中文,要用拼音文字,對于這樣的一些過于激進的做法,我是完全不同意的。所以總的說,我的確是一個“保守的革命者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