志第一 禮儀一
唐、虞之時(shí)，祭天之屬為天禮，祭地之屬為地禮，祭宗廟之屬為人禮。故《書》云命伯夷典朕三禮，所以彌綸天地，經(jīng)緯陰陽，辨幽賾而洞幾深，通百神而節(jié)萬事。殷因于夏，有所損益，旁垂祗訓(xùn)，以勸生靈。商辛無道，雅章湮滅。周公救亂，弘制斯文，以吉禮敬鬼神，以兇禮哀邦國，以賓禮親賓客，以軍禮誅不虔，以嘉禮合姻好，謂之五禮。故曰“禮經(jīng)三百，威儀三千，未有入室而不由戶者”也。成、康由之，而刑厝不用。自犬戎弒后，遷周削弱，禮失樂微，風(fēng)凋俗敝。仲尼預(yù)蠟賓而嘆曰：“丘有志焉，禹、湯、文、武、成王、周公未有不謹(jǐn)于禮者也�！庇谑蔷兌Y興樂，欲救時(shí)弊。君棄不顧，道郁不行。故敗國喪家亡人，必先廢其禮。昭公娶孟子而諱姓，楊侯竊女色而傷人，故曰婚姻之禮廢，則淫僻之罪多矣。群飲而逸，不知其郵，鄉(xiāng)飲酒之禮廢，則爭斗之獄繁矣。魯侯逆五廟之祀，漢帝罷三年之制，喪祭之禮廢，則骨肉之恩薄矣。諸侯下堂于天子，五伯召君于河陽，朝聘之禮廢，則侵陵之漸起矣。秦氏以戰(zhàn)勝之威，并吞九國，盡收其儀禮，歸之咸陽。唯采其尊君抑臣，以為時(shí)用。至于退讓起于趨步，忠孝成于動止，華葉靡舉，鴻纖并擯。甚芻狗之棄路，若章甫之游越，儒林道盡，《詩》《禮》為煙。漢高祖既平秦亂，初誅項(xiàng)羽，放賞元勛，未遑朝制。群臣飲酒爭功，或拔劍擊柱，高祖患之。叔孫通言曰： “儒者難與進(jìn)取，可與守成�！庇谑钦埰鸪瘍x而許焉，猶曰：“度吾能行者為之�！� 微習(xí)禮容，皆知順軌。若祖述文武，憲章洙泗，則良由不暇，自畏之也。武帝興典制而愛方術(shù)，至于鬼神之祭，流宕不歸。世祖中興，明皇纂位，祀明堂，襲冠冕，登靈臺，望云物，得其時(shí)制，百姓悅之。而朝廷憲章，其來已舊，或得之于升平之運(yùn)，或失之于兇荒之年。而世載遐邈，風(fēng)流訛舛，必有人情，將移禮意，殷周所以異軌，秦漢于焉改轍。至于增輝風(fēng)俗，廣樹堤防，非禮威嚴(yán)，亦何以尚！譬山祗之有嵩岱，海若之有滄溟，飾以涓塵，不貽伊敗。而高堂生于所傳《士禮》亦謂之儀，弘暢人情，粉飾行事。洎西京以降，用相裁準(zhǔn)，咸稱當(dāng)世之美，自有周旋之節(jié)。黃初之詳定朝儀，太始之削除乖謬，則《宋書》言之備矣。
梁武始命群儒，裁成大典。吉禮則明山賓，兇禮則嚴(yán)植之，軍禮則陸璉，賓禮則賀瑒，嘉禮則司馬褧。帝又命沈約、周舍、徐勉、何佟之等，咸在參詳。陳武克平建業(yè)，多準(zhǔn)梁舊，仍詔尚書左丞江德藻、員外散騎常侍沈洙、博士沈文阿、中書舍人劉師知等，或因行事，隨時(shí)取舍。后齊則左仆射陽休之、度支尚書元修伯、鴻臚卿王晞、國子博士熊安生，在周則蘇綽、戶辯、宇文弼，并習(xí)于儀禮者也，平章國典，以為時(shí)用。高祖命牛弘、辛彥之等采梁及北齊《儀注》，以為五禮云。
《禮》曰：“萬物本乎天，人本乎祖，所以配上帝也�！鼻厝耸幜詾殪袪a，祭天之禮殘缺，儒者各守其所見物而為之義焉。一云：祭天之?dāng)?shù)，終歲有九，祭地之?dāng)?shù)，一歲有二，圓丘、方澤，三年一行。若圓丘、方澤之年，祭天有九，祭地有二。若天不通圓丘之祭，終歲有八；地不通方澤之祭，終歲有一。此則鄭學(xué)之所宗也。一云：“唯有昊天，無五精之帝。而一天歲二祭，壇位唯一。圓丘之祭，即是南郊，南郊之祭，即是圓丘。日南至，于其上以祭天，春又一祭，以祈農(nóng)事，謂之二祭，無別天也。五時(shí)迎氣，皆是祭五行之人帝太皞之屬，非祭天也。天稱皇天，亦稱上帝，亦直稱帝。五行人帝亦得稱上帝，但不得稱天。故五時(shí)迎氣及文、武配祭明堂，皆祭人帝，非祭天也。此則王學(xué)之所宗也。梁、陳以降，以迄于隋，議者各宗所師，故郊丘互有變易。
梁南郊，為圓壇，在國之南。高二丈七尺，上徑十一丈，下徑十八丈。其外再壝，四門。常與北郊間歲。正月上辛行事，用一特牛，祀天皇上帝之神于其上，以皇考太祖文帝配。禮以蒼璧制幣。五方上帝、五官之神、太一、天一、日、月、五星、二十八宿、太微、軒轅、文昌、北斗、三臺、老人、風(fēng)伯、司空、雷電、雨師，皆從祀。其二十八宿及雨師等座有坎，五帝亦如之，余皆平地。器以陶匏，席用稿秸。太史設(shè)柴壇于丙地�；实埤S于萬壽殿，乘玉輅，備大駕以行禮。禮畢，變服通天冠而還。北郊，為方壇于北郊。上方十丈，下方十二丈，高一丈。四面各有陛。其外為壝再重。與南郊間歲。正月上辛，以一特牛，祀后地之神于其上，以德后配。禮以黃琮制幣。五官之神、先農(nóng)、五岳、沂山、岳山、白石山、霍山、無閭山、蔣山、四海、四瀆、松江、會稽江、錢塘江、四望，皆從祀。太史設(shè)埋坎于壬地焉。
天監(jiān)三年，左丞吳操之啟稱：“《傳》云‘啟蟄而郊’，郊應(yīng)立春之后。”尚書左丞何佟之議：“今之郊祭，是報(bào)昔歲之功，而祈今年之福。故取歲首上辛，不拘立春之先后。周冬至于圓丘，大報(bào)天也。夏正又郊，以祈農(nóng)事，故有啟蟄之說。自晉太始二年，并圓丘、方澤同于二郊。是知今之郊禋，禮兼祈報(bào)，不得限以一途也。”帝曰：“圓丘自是祭天，先農(nóng)即是祈谷。但就陽之位，故在郊也。冬至之夜，陽氣起于甲子，既祭昊天，宜在冬至。祈谷時(shí)可依古，必須啟蟄。在一郊壇，分為二祭�！弊允嵌林^之祀天，啟蟄名為祈谷。何佟之又啟：“案鬯者盛以六彝，覆以畫，備其文飾，施之宗廟。今南北二郊，《儀注》有課，既乖尚質(zhì)，謂宜革變。” 博士明山賓議，以為：“《表記》‘天子親耕，粢盛秬鬯，以事上帝’，蓋明堂之裸耳。郊不應(yīng)裸�！钡蹚闹�。又有司以為祀竟，器席相承還庫，請依典燒埋之。佟之等議：“案《禮》‘祭器弊則埋之’。今一用便埋，費(fèi)而乖典�！钡墼唬骸八]藉輕物，陶匏賤器，方還付庫，容復(fù)穢惡。但敝則埋之，蓋謂四時(shí)祭器耳�！弊允菑挠兴咀h，燒埋之。四年，佟之云：“《周禮》‘天曰神，地曰祇’。今天不稱神，地不稱祇，天欑題宜曰皇天座，地欑宜曰后地座。又南郊明堂用沉香，取本天之質(zhì)，陽所宜也。北郊用上和香，以地于人親，宜加雜馥。”帝并從之。五年，明山賓稱： “伏尋制旨，周以建子祀天，五月祭地。殷以建丑祀天，六月祭地。夏以建寅祀天，七月祭地。自頃代以來，南北二郊，同用夏正�！痹t更詳議。山賓以為二儀并尊，三朝慶始，同以此日二郊為允。并請迎五帝于郊，皆以始祖配饗。及郊廟受福，唯皇帝再拜，明上靈降祚，臣下不敢同也�！痹t并依議。六年，議者以為北郊有岳鎮(zhèn)海瀆之座，而又有四望之座，疑為煩重。儀曹郎硃異議曰：“望是不即之名，豈容局于星海，拘于岳瀆？”明山賓曰：“《舜典》云‘望于山川’。《春秋傳》曰 ‘江、漢、沮、漳，楚之望也’。而今北郊設(shè)岳鎮(zhèn)海瀆，又立四望，竊謂煩黷，宜省�！毙烀阍唬骸霸罏^是山川之宗。至于望祀之義，不止于岳瀆也。若省四望，于義為非�！弊h久不能決。至十六年，有事北郊，帝復(fù)下其議。于是八座奏省四望、松江、浙江、五湖等座。其鐘山、白石，既土地所在，并留如故。七年，帝以一獻(xiàn)為質(zhì)，三獻(xiàn)則文，事天之道，理不應(yīng)然，詔下詳議。博士陸瑋、明山賓、禮官司馬褧以為“宗祧三獻(xiàn)，義兼臣下，上天之禮，主在帝王，約理申義，一獻(xiàn)為允”。自是天地之祭皆一獻(xiàn)，始省太慰亞獻(xiàn)，光祿終獻(xiàn)。又太常丞王僧崇稱：“五祀位在北郊，圓丘不宜重設(shè)�！钡墼唬骸拔逍兄畾�，天地俱有，故宜兩從�！鄙缬衷唬� “風(fēng)伯、雨師，即箕、畢星矣。而今南郊祀箕、畢二星，復(fù)祭風(fēng)師、雨師，恐乖祀典。”帝曰：“箕、畢自是二十八宿之名，風(fēng)師、雨師自是箕、畢星下隸。兩祭非嫌�！笔荒辏ｋ�，北郊止有一海，及二郊相承用柒俎盛牲，素案承玉。又制南北二郊壇下眾神之座，悉以白茅，詔下詳議。八座奏：“《禮》云‘觀天下之物，無可以稱其德’，則知郊祭為俎，理不應(yīng)柒。又藉用白茅，禮無所出�；侍齑蟮圩扔觅蓿瑒t知郊有俎義�！庇谑歉挠盟刭�，并北郊置四海座。五帝以下，悉用蒲席槁薦，并以素俎。又帝曰：“《禮》‘祭月于坎’，良由月是陰義。今五帝天神，而更居坎。又《禮》云‘祭日于壇，祭月于坎’，并是別祭，不關(guān)在郊，故得各從陰陽而立壇坎。于南郊，就陽之義，居于北郊，就陰之義。既云就陽，義與陰異。星月與祭，理不為坎�！卑俗嘣唬骸拔宓壑x，不應(yīng)居坎。良由齊代圓丘小而且峻，邊無安神之所。今丘形既大，易可取安。請五帝座悉于壇上，外壝二十八宿及雨師等座，悉停為坎。”自是南北二郊，悉無坎位矣。十七年，帝以威仰、魄寶俱是天帝，于壇則尊，于下則卑。且南郊所祭天皇，其五帝別有明堂之祀，不煩重設(shè)。又郊祀二十八宿而無十二辰，于義闕然。于是南郊始除五帝祀，加十二辰座，與二十八宿各于其方而為壇。
陳制，亦以間歲。正月上辛，用特牛一，祀天地于南北二郊。永定元年，武帝受禪，修南郊，圓壇高二丈二尺五寸，上廣十丈，柴燎告天。明年正月上辛，有事南郊，以皇考德皇帝配，除十二辰座，加五帝位，其余準(zhǔn)梁之舊。北郊為壇，高一丈五尺，廣八丈，以皇妣昭后配，從祀亦準(zhǔn)梁舊。及文帝天嘉中，南郊改以高祖配，北郊以德皇帝配天。太中大夫、領(lǐng)大著作、攝太常卿許享奏曰：“昔梁武帝云： ‘天數(shù)五，地?cái)?shù)五，五行之氣，天地俱有。’故南北郊內(nèi)，并祭五祀。臣按《周禮》： ‘以血祭社稷五祀�！嵭疲骸庫胱匝�，貴氣臭也。五祀，五官之神也�！� 五神主五行，隸于地，故與埋沈副辜同為陰祀。既非煙柴，無關(guān)陽祭。故何休云： ‘周爵五等者，法地有五行也�！迳裎辉诒苯迹瑘A丘不宜重設(shè)。”制曰：“可�！� 亨又奏曰：“梁武帝議，箕、畢自是二十八宿之名，風(fēng)師、雨師自是箕、畢下隸，非即星也。故郊雩之所，皆兩祭之。臣案《周禮》大宗伯之職云：‘燎祀司中、司令、風(fēng)師、雨師�！嵄娫疲骸L(fēng)師，箕也；雨師，畢也�！对姟吩疲骸码x于畢，俾滂沱矣�！绱藙t風(fēng)伯、雨師即箕、畢星矣。而今南郊祀箕、畢二星，復(fù)祭風(fēng)伯、雨師，恐乖祀典�！敝圃唬骸叭艚荚O(shè)星位，任即除之�！毕碛肿嘣唬骸� 《梁儀注》曰：‘一獻(xiàn)為質(zhì)，三獻(xiàn)為文。事天之事，故不三獻(xiàn)。’臣案《周禮》司樽所言，三獻(xiàn)施于宗祧，而鄭注‘一獻(xiàn)施于群小祀’。今用小祀之禮施于天神大帝，梁武此義為不通矣。且樽俎之物，依于質(zhì)文，拜獻(xiàn)之禮，主于虔敬。今請凡郊丘祀事，準(zhǔn)于宗祧，三獻(xiàn)為允�！敝圃唬骸耙雷h。”廢帝光大中，又以昭后配北郊。及宣帝即位，以南北二郊卑下，更議增廣。久而不決。至太建十一年，尚書祠部郎王元規(guī)議曰：
案前漢《黃圖》，上帝壇徑五丈，高九尺；后土壇方五丈，高六尺。梁南郊壇上徑十一丈，下徑十八丈，高二丈七尺，北郊壇上方十丈，下方十二丈，高一丈。即日南郊壇廣十丈，高二丈二尺五寸，北郊壇廣九丈三尺，高一丈五寸。今議增南郊壇上徑十二丈，則天大數(shù)，下徑十八丈，取于三分益一，高二丈七尺，取三倍九尺之堂。北郊壇上方十丈，以則地義，下至十五丈，亦取二分益一，高一丈二尺，亦取二倍漢家之?dāng)?shù)�！抖Y記》云：“為高必因丘陵，為下必因川澤。因名山升中于天，因吉土饗帝于郊�！薄吨芄佟吩疲骸岸罩粒籼煊诘厣现畧A丘。夏日至，祭地于澤中之方丘�！薄都婪ā吩疲骸办懿裼谔〾�，祭天也。瘞埋于泰折，祭地也。” 《記》云：“至敬不壇，掃地而祭�！庇谄滟|(zhì)也，以報(bào)覆燾持載之功。《爾雅》亦云：“丘，言非人所造為�！惫艌A方兩丘，并因見有而祭。本無高廣之?dāng)?shù)。后世隨事遷都，而建立郊禮�；蛴械丶幢赜星�，或有見丘而不必廣潔。故有筑建之法，而制丈尺之儀。愚謂郊祀事重，圓方二丘，高下廣狹，既無明文，但五帝不相沿，三王不相襲。今謹(jǐn)述漢、梁并即日三代壇不同，及更增修丈尺如前。聽旨。
尚書仆射臣繕，左戶尚書臣元饒、左丞臣周確、舍人臣蕭淳、儀曹郎臣沈客卿同元規(guī)議。詔遂依用。后主嗣立，無意曲禮之事，加舊儒碩學(xué)，漸以凋喪，至于朝亡，竟無改作。
后齊制，圓丘方澤，并三年一祭，謂之帝祀。圓丘在國南郊。丘下廣輪二百七十尺，上廣輪四十六尺，高四十五尺。三成，成高十五尺，上中二級，四面各一陛，下級方維八陛。周以三壝，去丘五十步。中壝去內(nèi)壝，外壝去中壝，各二十五步。皆通八門。又為大營于外壝之外，輪廣三百七十步。其營塹廣一十二尺，深一丈，四面各通一門。又為燎壇，于中壝之外，當(dāng)丘之丙地。廣輪三十六尺，高三尺，四面各有陛。方澤為壇在國北郊。廣輪四十尺，高四尺，面各一陛。其外為三壝，相去廣狹同圓丘。壝外大營，廣輪三百二十步。營塹廣一十二尺，深一丈，四面各通一門。又為瘞坎于壇之壬地，中壝之外，廣深一丈二尺。圓丘則以蒼璧束帛，正月上辛，祀昊天上帝于其上，以高祖神武皇帝配。五精之帝，從祀于其中丘。面皆內(nèi)向。日月、五星、北斗、二十八宿、司中、司命、司人、司祿、風(fēng)師、雨師、靈星于下丘，為眾星之位，遷于內(nèi)壝之中。合用蒼牲九。夕牲之旦，太尉告廟，陳幣于神武廟訖，埋于兩楹間焉�；实鄢醌I(xiàn)，太尉亞獻(xiàn)，光祿終獻(xiàn)。司徒獻(xiàn)五帝，司空獻(xiàn)日月、五星、二十八宿，太常丞已下薦眾星。方澤則以黃琮束帛，夏至之日，禘昆侖皇地祇于其上，以武明皇后配。其神州之神、社稷、岱岳、沂鎮(zhèn)、會稽鎮(zhèn)、云云山、亭亭山、蒙山、羽山、嶧山、崧岳、霍岳、衡鎮(zhèn)、荊山、內(nèi)方山、大別山、敷淺原山、桐柏山、陪尾山、華岳、太岳鎮(zhèn)、積石山、龍門山、江山、岐山、荊山、嶓冢山、壺口山、雷首山、底柱山、析城山、王屋山、西傾硃圉山、鳥鼠同穴山、熊耳山、敦物山、蔡蒙山、梁山、岷山、武功山、太白山、恆岳，醫(yī)無閭山鎮(zhèn)、陰山、白登山、碣石山、太行山、狼山、封龍山、漳山、宣務(wù)山、閼山、方山、茍山、狹龍山、淮水、東海、泗水、沂水、淄水、濰水、江水、南海、漢水、谷水、洛水、伊水、漾水、沔水、河水、西海、黑水、澇水、渭水、涇水、酆水、濟(jì)水、北海、松水、京水、桑乾水、漳水、呼沲水、衛(wèi)水、洹水、延水，并從祀。其神州位在青陛之北甲寅地，社位赤陛之西未地，稷位白陛之南庚地；自余并內(nèi)壝之內(nèi)，內(nèi)向，各如其方。合用牲十二，儀同圓丘。其后諸儒定禮，圓丘改以冬至云。其南北郊則歲一祀，皆以正月上辛。南郊為壇于國南，廣輪三十六尺，高九尺，四面各一陛。為三壝，內(nèi)壝去壇二十五步，中壝、外壝相去如內(nèi)壝。四面各通一門。又為大營于外壝之外，廣輪二百七十步。營塹廣一丈，深八尺，四面各一門。又為燎壇于中壝之外丙地，廣輪二十七尺，高一尺八寸，四面各一陛。祀所感帝靈威仰于壇，以高祖神武皇帝配。禮用四圭有邸，幣各如方色。其上帝及配帝，各用骍特牲一，儀燎同圓丘。其北郊則為壇如南郊壇，為瘞坎如方澤坎，祀神州神于其上，以武明皇后配。禮用兩圭有邸，各用黃牲一，儀瘞如北郊。
后周憲章姬周，祭祀之式，多依《儀禮》。司量掌為壇之制，圓丘三成，成崇一丈二尺，深二丈。上徑六丈，十有二階，每等十有二節(jié)。在國陽七里之郊。圓壝徑三百步，內(nèi)壝半之。方一成，下崇一丈，徑六丈八尺，上崇五尺，方四丈，八方，方一階，階十級，級一尺。方丘在國陰六里之郊。丘一成，八方，下崇一丈，方六丈八尺，上崇五尺，方四丈。方一階，尺一級。其壝八面，徑百二十步，內(nèi)壝半之。南郊為方壇于國南五里。其崇一丈二尺，其廣四丈。其壝方百二十步，內(nèi)壝半之。神州之壇，崇一丈，方四丈，在北郊方丘之右。其壝如方丘。其祭圓丘及南郊，并正月上辛。圓丘則以其先炎帝神農(nóng)氏配昊天上帝于其上。五方上帝、日月、內(nèi)官、中官、外官、眾星，并從祀�；实鄢松n輅，載玄冕，備大駕而行。預(yù)祭者皆蒼服。南郊，以始祖獻(xiàn)侯莫那配所感帝靈威仰于其上。北郊方丘，則以神農(nóng)配后地之祇。神州則以獻(xiàn)侯莫那配焉。其用牲之制，祀昊天上帝，祭皇地祇及五帝、日月、五星、十二辰、四望、五官，各以其方色毛。宗廟以黃，社稷以黝，散祭祀用純，表貉磔禳用龐。
高祖受命，欲新制度。乃命國子祭酒辛彥之議定祀典。為圓丘于國之南，太陽門外道東二里。其丘四成，各高八尺一寸。下成廣二十丈，再成廣十五丈，又三成廣十丈，四成廣五丈。再歲冬至之日，祀昊天上帝于其上，以太祖武元皇帝配。五方上帝、日月、五星、內(nèi)官四十二座、次官一百三十六座、外官一百一十一座、眾星三百六十座，并皆從祀。上帝、日月在丘之第二等，北斗五星、十二辰、河漢、內(nèi)官在丘第三等，二十八宿、中官在丘第四等，外官在內(nèi)壝之內(nèi)，眾星在內(nèi)壝之外。其牲，上帝、配帝用蒼犢二，五帝、日月用方色犢各一，五星已下用羊豕各九。為方丘于宮城之北十四里。其丘再成，成高五尺，下成方十丈，上成方五丈。夏至之日，祭皇地祇于其上，以太祖配。神州、迎州、冀州、戎州、拾州、柱州、營州、咸州、陽州九州山、海、川、林、澤、丘陵、墳衍、原隰，并皆從祀。地祇及配帝在壇上，用黃犢二。神州九州神座于第二等八陛之間：神州東南方，迎州南方，冀州、戎州西南方，拾州西方，柱州西北方，營州北方，咸州東北方，陽州東方，各用方色犢一。九州山海已下，各依方面八陛之間。其冀州山林川澤，丘陵墳衍，于壇之南少西，加羊豕各九。南郊為壇于國之南，太陽門外道西一里，去宮十里。壇高七尺，廣四丈。孟春上辛，祠所感帝赤熛怒于其上，以太祖武元皇帝配。其禮四圭有邸，牲用骍犢二。北郊孟冬祭神州之神，以太祖武元皇帝配。牲用犢二。凡大祀，齋官皆于其晨集尚書省，受誓戒。散齋四日，致齋三日。祭前一日，晝漏上水五刻，到祀所，沐浴，著明衣，咸不得聞見衰绖哭泣。昊天上帝、五方上帝、日月、皇地祇、神州社稷、宗廟等為大祀，星辰、五祀、四望等為中祀，司中、司命、風(fēng)師、雨師及諸星、諸山川等為小祀。大祀養(yǎng)性，在滌九旬，中祀三旬，小祀一旬。其牲方色難備者，聽以純色代。告祈之牲者不養(yǎng)。祭祀犧牲，不得捶撲。其死則埋之。
初，帝既受周禪，恐黎元未愜，多說符瑞以耀之。其或造作而進(jìn)者，不可勝計(jì)。仁壽元年冬至祠南郊，置昊天上帝及五方天帝位，并于壇上，如封禪禮。板曰：
維仁壽元年，歲次作噩，嗣天子臣堅(jiān)，敢昭告于昊天上帝：璇璣運(yùn)行，大明南至。臣蒙上天恩造，群靈降福，撫臨率土，安養(yǎng)兆人。顧惟虛薄，德化未暢，夙夜憂懼，不敢荒怠。天地靈祇，降錫休瑞，鏡發(fā)區(qū)宇，昭彰耳目。爰始登極，蒙授龜圖，遷都定鼎，醴泉出地，平陳之歲，龍引舟師。省俗巡方，展禮東岳，盲者得視，喑者得言，復(fù)有蹙人，忽然能步。自開皇已來，日近北極，行于上道，晷度延長。天啟太平，獸見一角，改元仁壽，楊樹生松。石魚彰合符之征，玉兔顯永昌之慶，山圖石瑞，前后繼出，皆載臣姓名，褒紀(jì)國祚。經(jīng)典諸緯，爰及玉龜，文字義理，遞相符會。宮城之內(nèi)，及在山谷，石變?yōu)橛�，不可勝�?shù)。桃區(qū)一嶺，盡是琉璃，黃銀出于神山，碧玉生于瑞獻(xiàn)。多楊山響，三稱國興，連云山聲，萬年臨國。野鵝降天，仍住池沼，神鹿入苑，頻賜引導(dǎo)。騶虞見質(zhì)，游驎在野，鹿角生于楊樹，龍湫出于荊谷。慶云發(fā)彩，壽星垂耀。宮殿樓閣，咸出靈芝，山澤川原，多生寶物。威香散馥，零露凝甘。敦煌烏山，黑石變白，弘祿巖嶺，石華遠(yuǎn)照。玄狐玄豹，白兔白狼，赤雀蒼烏，野蠶天豆，嘉禾合穗，珍木連理。神瑞休征，洪恩景福，降賜無疆，不可具紀(jì)。此皆昊天上帝，爰降明靈，矜愍蒼生，寧靜海內(nèi)，故錫茲嘉慶，咸使安樂，豈臣微誠所能上感。虔心奉謝，敬薦玉帛犧齊，粢盛庶品，燔祀于昊天上帝�；士继嫖湓实�，配神作主。
大業(yè)元年，孟春祀感帝，孟冬祀神州，改以高祖文帝配。其余并用舊禮。十年，冬至祀圓丘，帝不齋于次。詰朝，備法駕，至便行禮。是日大風(fēng)，帝獨(dú)獻(xiàn)上帝，三公分獻(xiàn)五帝。禮畢，御馬疾驅(qū)而歸。
明堂在國之陽。梁初，依宋、齊，其祀之法，猶依齊制。禮有不通者，武帝更與學(xué)者議之。舊齊儀，郊祀，帝皆以袞冕。至天監(jiān)七年，始造大裘，而《明堂儀注》猶云袞服。十年，儀曹郎硃異以為：“《禮》大裘而冕，祭昊天上帝。五帝亦如之。良由天神高遠(yuǎn)，義須誠質(zhì)，今從泛祭五帝，理不容文。”于是改服大裘。異又以為： “齊儀初獻(xiàn)樽彝，明堂貴質(zhì)，不應(yīng)三獻(xiàn)。又不應(yīng)象樽�！抖Y》云：‘朝踐用太樽。’ 鄭云：‘太樽，瓦也�！队洝酚衷疲骸杏菔贤唛�。’此皆在廟所用，猶以質(zhì)素，況在明堂，禮不容象。今請改用瓦樽，庶合文質(zhì)之衷。”又曰：“宗廟貴文，故庶羞百品，天義尊遠(yuǎn)，則須簡約。今《儀注》所薦，與廟不異，即理征事，如為未允。請自今明堂肴膳準(zhǔn)二郊。但帝之為名，本主生育，成歲之功，實(shí)為顯著。非如昊天，義絕言象，雖曰同郊，復(fù)應(yīng)微異。若水土之品，蔬果之屬，猶宜以薦，止用梨棗橘栗四種之果，姜蒲葵韭四種之俎，粳稻黍粱四種之米。自此以外，郊所無者，請并從省除。”初，博士明山賓制《儀注》，明堂祀五帝，行禮先自赤帝始。異又以為： “明堂既泛祭五帝，不容的有先后，東階而升，宜先春帝。請改從青帝始�！庇忠詾椋骸懊魈没e豆等器，皆以雕飾。尋郊祀貴質(zhì)，改用陶匏，宗廟貴文，誠宜雕俎。明堂之禮，既方郊為文，則不容陶匏，比廟為質(zhì)，又不應(yīng)雕俎。斟酌二途，須存厥衷，請改用純漆�！碑愑忠浴芭f儀，明堂祀五帝，先酌郁鬯，灌地求神，及初獻(xiàn)清酒，次酃，終醁。禮畢，太祝取俎上黍肉，當(dāng)御前以授。請依郊儀，止一獻(xiàn)清酒。且五帝天神，不可求之于地，二郊之祭，并無黍肉之禮。并請停灌及授俎法。”又以為：“舊明堂皆用太牢。案《記》云：‘郊用特牲’；又云‘天地之牛，角繭栗’。五帝既曰天神，理無三牲之祭。而《毛詩·我將》篇，云祀文王于明堂，有‘維羊維�！f。良由周監(jiān)二代，其義貴文，明堂方郊，未為極質(zhì)，故特用三牲，止為一代之制。今斟酌百王，義存通典，蔬果之薦，雖符周禮，而牲牢之用，宜遵夏殷。請自今明堂止用特牛，既合質(zhì)文之中，又見貴誠之義。”帝并從之。先是，帝欲有改作，乃下制旨，而與群臣切磋其義。制曰：“明堂準(zhǔn)《大戴禮》：‘九室八牖，三十六戶。以茅蓋屋，上圓下方�！嵭䲟�(jù)《援神契》，亦云‘上圓下方’，又云 ‘八窗四達(dá)’。明堂之義，本是祭五帝神，九室之?dāng)?shù)，未見其理。若五堂而言，雖當(dāng)五帝之?dāng)?shù)，向南則背葉光紀(jì)，向北則背赤熛怒，東向西向，又亦如此，于事殊未可安。且明堂之祭五帝，則是總義，在郊之祭五帝，則是別義。宗祀所配，復(fù)應(yīng)有室，若專配一室，則是義非配五，若皆配五，則便成五位。以理而言，明堂本無有室�！背p異以為：“《月令》‘天子居明堂左個(gè)、右個(gè)’。聽朔之禮，既在明堂，今若無室，則于義成闕�！敝圃唬骸叭羧玎嵭x，聽朔必在明堂，于此則人神混淆，莊敬之道有廢�！洞呵铩吩疲骸榫佣髧g�！搜悦魈米笥覀�(gè)者，謂所祀五帝堂之南，又有小室，亦號明堂，分為三處聽朔。既三處，則有左右之義。在營域之內(nèi)，明堂之外，則有個(gè)名，故曰明堂左右個(gè)也。以此而言，聽朔之處，自在五帝堂之外，人神有別，差無相干。”其議是非莫定，初尚未改。十二年，太常丞虞爵復(fù)引《周禮》明堂九尺之筵，以為高下修廣之?dāng)?shù)，堂崇一筵，故階高九尺。漢家制度，猶遵此禮，故張衡云“度堂以筵”者也。鄭玄以廟寢三制既同，俱應(yīng)以九尺為度。制曰：“可。”于是毀宋太極殿，以其材構(gòu)明堂十二間，基準(zhǔn)太廟。以中央六間安六座，悉南向。東來第一青帝，第二赤帝，第三黃帝，第四白帝，第五黑帝。配帝總配享五帝，在阼階東上，西向。大殿后為小殿五間，以為五佐室焉。
陳制，明堂殿屋十二間。中央六間，依齊制，安六座。四方帝各依其方，黃帝居坤維，而配饗坐依梁法。武帝時(shí)，以德帝配。文帝時(shí)，以武帝配。廢帝已后，以文帝配。牲以太牢，粢盛六飯，钅幵羹果蔬備薦焉。后齊采《周官·考工記》為五室，周采漢《三輔黃圖》為九室，各存其制，而竟不立。
高祖平陳，收羅杞梓，郊丘宗社，典禮粗備，唯明堂未立。開皇十三年，詔命議之。禮部尚書牛弘、國子祭酒辛彥之等定議，事在弘傳。后檢校將作大匠事宇文愷依《月令》文，造明堂木樣，重檐復(fù)廟，五房四達(dá)，丈尺規(guī)矩，皆有準(zhǔn)憑，以獻(xiàn)。高祖異之，命有司于郭內(nèi)安業(yè)里為規(guī)兆。方欲崇建，又命詳定，諸儒爭論，莫之能決。弘等又條經(jīng)史正文重奏。時(shí)非議既多，久而不定，又議罷之。及大業(yè)中，愷又造《明堂議》及樣奏之。煬帝下其議，但令于霍山采木，而建都興役，其制遂寢。終隋代，祀五方上帝，止于明堂，恆以季秋在雩壇上而祀。其用幣各于其方。人帝各在天帝之左。太祖武元皇帝在太昊南，西向。五官在庭，亦各依其方。牲用犢十二�；实�、太尉、司農(nóng)行三獻(xiàn)禮于青帝及太祖。自余有司助奠。祀五官于堂下，行一獻(xiàn)禮。有燎。其省牲進(jìn)熟，如南郊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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