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劉成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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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秋，踏著季節(jié)不可阻擋的腳步，終于又一次來到了我們的身邊。不知不覺中，我們又經(jīng)歷了一次四季的輪回，又一次在秋忙的喧囂后駐足于曠野，望望天，望望地，再望望似乎有些悵然若失的自己。

清早，村頭路邊的勞務市場上，等著給人家打工的人越來越少了，他們曾經(jīng)構成了這個秋忙時節(jié)田間地頭的主力軍，用自家稍微有剩的勞力幫別人家把地里的收成送回家。那段時間對于這些外出打工的人來說既是辛苦的又是幸福的，累雖累了些，可是一天六七十塊的勞務費卻是一個極大的誘惑，這樣的掙錢機會一年當中也只有秋忙的這半月二十天了，這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是遍地黃金的日子里，錯過了怎么行��！每當夜幕快要降臨，接過東家付給他們的工錢時，一天里所有的勞累似乎一瞬間都沒有了蹤影，走在回家的路上，雖然手腳和臉龐被夜風吹得發(fā)麻，可是心里卻是燃著火爐一樣的溫暖�，F(xiàn)在秋收已近尾聲，遍地黃金的日子也隨之過去了，不過早上的勞務市場上仍然還有少許等待被雇傭下地的人。這些人們大都是中年婦女，頭扎包頭，雙手抄進袖里，倚靠著路邊的一棵碗口粗細的楊樹，一任飄蕩的落葉落在她們頭上，或者是腳下。

夜晚，所有的村子顯得寧靜而祥和，星星點點的燈光眨著困乏但愜意的眼睛。飯桌上，一個老漢“吱”的一聲將一杯酒喝光，紅光滿面的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，身上的疲勞似乎連同這口氣一起都被它呼出來了。于是他閉了眼，腦海里卻又浮現(xiàn)出昨日一車一車的玉米，一包一包的棉花，一筐一筐的冬棗。嗯，那些高粱長勢也不錯，紅紅的穗頭看上去就跟自己喝醉酒時的情景一樣，風一吹來，還搖頭晃腦的。不過，他喜歡，看著那穗穗像火燒云一樣紅透了半邊天的紅高粱，他仿佛看到了過大年時胖乎乎的年糕。

那些半年漢子們也在燈下咂著酒，他們一個個瞇縫著眼，沒有多少陶醉的神情，酒入胸膛，表情在滿屋香煙的繚繞中顯得有些模糊。他們更多的是在算賬。秋收已經(jīng)結束了，一年到頭的付出和辛勞如今都已經(jīng)有了定論，是該算算總賬的時候了。春夏時施了多少肥，打了多少藥。再算算現(xiàn)在的冬棗、棉花、玉米、大豆等共能賣多少錢，于是心里便有了譜兒了。不過大平原的漢子們心胸就像這一馬平川的大平原一樣廣闊，無論是賠是賺，賺多賺少，他們都一概把情感深藏在肚子里，一杯酒，一支煙，這便是他們所有的情緒和思想。所以，他們的額上才刻滿了如此深的皺紋，上面寫盡了冷暖滄桑。

此時的鄉(xiāng)野似乎變得孤獨了許多，蕭條了許多，顏色淡了許多，聲音少了許多。棉田不再那么白了，棗林不再那么綠了，曾經(jīng)的高桿作物們幾乎在一夜間全都“壯烈”地倒下去了，溝畔洼邊的野草也蒼黃了許多，只有那兒的秋水依然那么清，那么靜，一任藍天云影和南去的雁陣從她的面龐上輕輕滑過……

倒是那些面積越來越小麥田越發(fā)的充滿了生機，那蒼翠的色彩在這深秋的蒼黃的大背景上顯得格外的惹眼，格外的眩目。是啊，我們的田野什么時候完全消逝了生機？秋黃去了，這些蒼翠的麥田不正是將來春日里萬物勃發(fā)的希望嗎？

夕陽下，一個放羊人趕著一鞭羊悠然自得地向著村莊走去，那脆響的羊鞭響徹云霄，化作了深秋時節(jié)這片鄉(xiāng)野的一個美麗的注腳。

林間，一隊小學生在紛飛的落葉中歡呼雀躍，對于他們而言，或許無論是嫩綠的春，還是蒼黃的秋，都是一樣的美。

繁華落盡，塵囂漸平。人在深秋，似乎總會有一種別樣的感觸涌上心頭，或許含有一些什么喜悅，或許帶有一些悵惘。